天小忌

　　18

　　自从阿诚摆明要追求他之后，明楼深深觉得这样美好到简直梦幻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
　　阿诚本来就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可现在照顾之余还会多添许多小动作，例如他会一直盯着他吃饭，问他脸上沾饭粒了吗？他就会把一双黑亮的圆眼睛弯成两道弦月笑吟吟的回答：

　　「没有，只是觉得你真好看。」

　　或是在他洗完澡出来之后，他就会突如其来从后抱住他，用力的在他后颈深吸一口气说：

　　「哥你好香……」

　　或者在夜深两人一起看书时，他会斟来两杯红酒，以训练酒量之名，行装醉偷吻他之实……

　　不行！这样下去，明楼几乎得天天冲冷水澡了！

　　「只看过纵欲过度面黄肾虚印堂发黑的，没见过欲求不满双颊凹陷黑眼圈吓人的，您老乡在成都是吧？」王天风悠哉悠哉地抽着烟一脸今天天气真不错的薄凉口吻。

　　明楼瞪他一眼，蓦地朝他脸喷他一口浓烟还不甘愿，趁他别过脸躲过烟雾攻击时又伸手掰断他夹在手指的半根烟。王天风回过头看着他悻悻然地猛抽烟，再看看自己被折成Ｖ字型的香烟，摇头叹息：

　　「明大少您今年三岁吗？」

　　「哼！」

　　「今晚您心肝的迎新晚会请问您还去吗？」王天风依旧悠然闲凉的启口。

　　「为什么不去？」明楼继续瞪他。

　　「我怕你把持不住。」王天风笑得如沐春风，入了明楼眼中只觉得手痒想揍人。

　　「这跟阿诚没关系！我没忘记任务。」

　　王天风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扳向自己，凑近对上他的双眼，看来真是好几天没睡好了，他原本黑亮有神的眼睛此时怖着细微血丝，深陷的眼窝掩不住倦意，下巴青髭明显，脸色也糟得可以。王天风啧啧两声，嫌弃的放开他。

　　「就用你现在这副丑样子？那日本女孩除非是瞎了才会看上你。」

　　明楼冷哼了声。

　　「晚上赴宴自然不会是这付德性。」

　　王天风看了他一眼，随即露出一抹浅笑，整个人挨近他勾住他的脖子，戏谑地朝他耳朵吹气，低声启口：

　　「憋成这样？何不就吃干抹净了。」

　　「谁像你！」明楼撞开他。

　　「你才不像你呢明楼！」王天风冷笑。

　　明楼好像要把他瞪出个窟窿来似的，但他却脸热了。无奈地吹了垂额前垂落的发丝，明楼只能叹道：

　　「你少管我！」

　　「我才懒的管你，您现在六根清净清心寡欲正在修身养性呢！」

　　这些话还真熟悉得让人恼怒！明楼烦躁的抓头，总是意气风发的明大少爷哪时候曾出现这么苦恼焦虑的模样？王天风简直乐的像在看好戏，不趁这时戏弄他一番更待何时！

　　「听说禁欲过久比使用过度还伤身吶！不如我帮你打出来你让我上一次？」

　　「不劳您费心，我天天自己打。」明楼白他一眼。

　　王天风一愣，倏地抱肚狂笑，笑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他拍拍明楼的肩深表怜悯之意，但口气一丁点同情味都没。

　　「无花不催不草不撵风流倜傥的明大教授居然为了一株小树苗放弃整座森林，莫非是转性了？」

　　「这才是真实的我！」明楼喷了一口烟大言不惭。

　　「您伪装功夫了得。」

　　「彼此彼此。」

　　王天风贴着他的耳朵，暧昧语气窜了进去。

　　「真能忍住？」

　　明楼别过头，鼻尖相椪，气息相融，却不似过往有着一触及发的危险讯号。他微瞇起眼，带着烟草气味的声息，低沉又撩人地回他：

　　「非诚勿试。」

　　王天风一愣，随即嘴角抽搐，鄙视的看着他摆了摆手，闷闷地扔下一句：

　　「走了！」
　　明楼头也不回离开，就像每一次跟他欢爱过后就潇洒离去，毫不留恋。因为他的眷恋，从来不留在任何人身上，即使这么多年，他身边永远有无数爱慕的目光追随，他总是恣意穿梭在红花绿野间，毫不吝惜地满足他们想要的，但没有人有能力抓住他，他也从来不独占任何人。

　　当初明楼踏进军统秘密基地时，所有人都对这个俊朗的少年书生投以极度怀疑的目光。尤其是王天风，他甚至当着明楼的面赌他撑不过三天、不，三小时都熬不过。

　　后来他才发现，明楼有着比凡常人更加坚不可摧的强悍意志，或许是年少轻狂，他倔强的近乎偏执，可他却不与人冲突，即使是王天风一再挑衅，他也总是堆着绝俊爽飒的笑容说师哥教训的是啊，我就是个少爷嘛！别说没拿过枪，我连锅铲都没拿过！

　　结果别人跑场五十圈，他就跑一百；别人练靶两百发，他就练五百发；就像他的求学路程一样，他总是越级暴冲，远远地把不如他的人抛诸脑后，一个人昂首阔步潇洒独行，绝不认输！

　　王天风彻底对他刮目相看，但他依然刻薄地冷嘲热讽等着看明楼笑话，直到明楼一次又一次的完成初阶段任务，以最快的速度晋升到与他同阶，明楼不再叫他师哥了，而是大辣辣地勾着他的脖子喊他全名像个没大没小的流氓……

　　他确实是个流氓，浑身散发贵气与书卷气、夹带着霸气与孩子气和刁蛮的骄气毫无违和相融相衬的雅痞流氓。

　　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在明楼首度杀人之后，就像所有第一次开枪杀人的后遗症那般，再多的演练也不及那真实的血腥。

　　那个晚上明楼完全崩溃地在他身上狠狠发泄，口里喊的却不是他的名字，王天风甚至足足躺了三天没办法下床行走，可他从没将这件事告诉明楼。王天风自此知道他每一次在自己身上的疯狂纵欲都是因为他深藏在心底的那个人，所以他从来不留他过夜。

　　那是王天风第一次看见他傲如狂狮般的自信外衣之下彻底的脆弱，看似风流放浪的他，原来在他内心最深处藏着一颗纯情的种子，爱苗已经根深蒂固深入骨髓，可他居然可以隐藏的那么好，甚至让所有受过严格特训的特务们丝毫未觉。

　　只有王天风发现这个秘密，可明楼似乎也没打算瞒着他，于是他们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他们是生死搭挡，有亲密的肉体关系，有绝佳的精神默契，他们总是针锋相对，他们绝不言爱！

　　支撑着他们共同前进的是同一个信仰，因为站在一条飘荡的孤舟，没人有把握下一次翻覆灭顶的是不是自己，所以他们绝不言爱……

　　王天风可以理解明楼极力想保护阿诚的心情，但，把他呵护在自己羽翼下养成一朵弱不禁风的温室小花，绝对不是最理想的方法！他相信明楼决定知道这道理，只是明楼做不到！

　　王天风默默地又点了一根烟，若有所思……